化形与初见(1 / 1)

月亮圆满的那夜,雪影没看月亮,蜷窝里睡着了,浑身暖烘烘的。

天刚亮,她迷迷糊糊想舔爪子。

举到眼前的,却是只白皙的小手!

她猛地坐起:一身软毛没了!光溜溜的皮肉,胳膊腿儿!

她摸摸脸,滑溜溜;摸摸胳膊,热乎乎。

扭头看矮榻上的明觉,还“睡”着。

“爷爷!”脆生生的童音头回蹦出来。她光着脚跳下窝,啪嗒啪嗒跑过去,小手使劲推他:

“快醒醒!看我!我变啦!跟你一样啦!”笨拙地转了个圈,银头发甩出一道亮光。

明觉在她坐起时就醒了。他睁眼,老眼清亮,没半点惊讶,像看种子发芽般自然。

眼前站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:晨光中,她银发如瀑流淌,泛着月华冷辉。肌肤胜雪,细腻透光,晕着淡金暖意。巴掌大的小脸嵌着双摄魂的琥珀眸,清澈盛满惊奇。淡银睫毛扑闪,鼻尖微红,纤细四肢白嫩如藕,粉嫩脚趾因凉蜷缩。

老脸慢慢笑开,慈祥又欣慰:

“嗯,雪影长大了。”声音稳稳的,“以后叫‘鉴心’好不好?”

小丫头用力点头,脆生生应道:“好!明觉爷爷!”咯咯笑着扑进他怀里,银发蹭了他一僧袍。

日子在晨钟暮鼓中流淌。鉴心的生活规律而安宁:清晨随明觉起床,洗漱,早课;上午明觉或为附近村民看些小病、或整理药圃、或教导小沙弥,鉴心就在禅房看书、练字、整理药材,或在小院里安静玩耍;午后明觉会给她讲些佛经故事或山野趣闻;傍晚一起用斋饭,散步,看日落;夜晚明觉打坐或看书,鉴心有时在旁边描红,有时早早入睡。

鉴心已能阅读简单的佛经故事集、草药图谱和启蒙读物。

她最喜欢听明觉讲《百喻经》里的故事,常常被逗笑,也会问一些天真的问题。明觉的书架是她的宝库。

她能辨识数十种常见草药,了解它们的药性和基本处理方式。是明觉药柜的得力小管家。

慈悲、诚实、忍耐……这些朴素的道理通过故事和明觉的言传身教,潜移默化地融入鉴心的心田。她会在看到受伤的小虫时,小心翼翼地帮它挪到安全的地方。

那年鉴心八岁,银发已用特制的草木汁液染成了深栗色,束成中马尾,两侧留着垂到胸前的小撮头发,穿着明觉改小的旧僧衣,像个过分安静的小沙弥。

一个闷热的午后,蝉鸣聒噪。明心像只灵巧的小猫,避开了偶尔路过的僧人,溜达到了祠堂后窗附近,想捡拾被风吹落的、据说能做药材的柏树籽。祠堂的木窗为了通风,开着一道窄缝。

就在这时,她听到了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,绝不是风声,也非僧人的脚步!带着一丝警惕和好奇,她踮起脚尖,扒着窗棂,透过那道缝隙往里瞧。

昏暗的光线下,高大的先祖牌位肃穆林立,供桌上烛火摇曳。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背对着她,站在供桌旁。

那是个看起来比她略大一点的小男孩,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,裤腿挽得老高,露出晒得黝黑的小腿。他正紧张地东张西望,小脸绷得紧紧的,额头上全是汗。

鉴心屏住呼吸,看着他飞快地伸出手,目标不是香烛,也不是经卷,而是供盘里的桃子。他动作又快又轻,抓起两个桃子,看也不看,迅速塞进自己的衣襟内袋。做完这一切,他像受惊的兔子,转身就想从侧门溜走。

也许是太紧张,也许是衣襟里桃子太鼓,他转身时没留意脚下,被门槛绊了一下。

“哎哟!”

整个人向前扑倒!怀里的桃子也骨碌碌滚了出来,掉在冰冷的石板地上。

“啊!”

男孩低呼一声,顾不得疼,手忙脚乱地想去捡桃子,小脸煞白,眼里全是怕被发现的恐惧。

就在这时,一只纤细的小手比他更快地伸了过来,捡起了滚到脚边的一个桃子。男孩吓得一哆嗦,猛地抬头。

映入他眼帘的,是一个穿着旧僧衣、束着头发的小女孩。她有着一张异常白皙干净的小脸,一双在昏暗祠堂里显得格外清亮、像琥珀宝石一样的眼睛,此刻正好奇地看着他。

“你……”

男孩一时语塞,心脏怦怦直跳,以为遇到了庙里的小师父。

鉴心没说话,只是把捡起的桃子递还给他。她的动作很轻。然后,她又弯腰,捡起了另一个滚得稍远的桃子,同样递过去。做完这一切,她依旧安静地看着他,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没有责备,也没有告发的意思,只有纯粹的观察。

男孩愣住了,下意识地接过桃子,紧紧抱在怀里,像抱着救命稻草。他看着眼前这个奇怪又好看的小女孩,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沉静,和庙里其他小沙弥不太一样。

“我…我不是偷…”

男孩声音带着哭腔,小声辩解,“我娘…我娘病了好些天,就想口甜的…家里买不起果子…我…”他低下头,声音越来越小。

鉴心眨眨眼。她不太懂“买不起”是什么意思,但她听懂了“娘病了想吃甜的”。她想起自己生病时,爷爷也会想办法给她弄点糖渍的山果。她看了看男孩怀里那两颗红润的桃子,又看了看供桌上剩下的几个果子。

她忽然伸出食指,竖在唇边,做了个“嘘——”的动作。然后,她指了指侧门的方向,又指了指外面,意思是:快走。

男孩明白了她的意思,眼睛瞬间亮了起来,充满了感激。他用力点点头,抱着桃子,像道小旋风一样,飞快地从侧门溜了出去,消失在祠堂外的树影里。

鉴心看着他消失的方向,又回头看了看供桌。她想了想,走到供桌前,踮起脚尖,伸出小手,将盘子里剩下的几个果子轻轻地、均匀地重新摆放了一下,让空出来的位置不那么显眼。做完这一切,她才像来时一样,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祠堂。

祠堂外,蝉鸣依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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