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得不说,董灵儒这一手小炒确实是绝了,就连因为缺觉导致胃口不太好的我都猛猛吃了两碗饭。
吃完收拾完,董灵儒跟着那些收拾碗筷的人一起去了厨房,说是要准备些东西,赵玉山则是踱步到了门廊处,抚着胡须,望着院中的水池。
我想赖着坐一会消化消化,吃饱喝足后是一点都不想动,奈何人家在门口,我在这坐着实在有些尴尬,就只能起身走到了旁边,百无聊赖的扫视着院中的场景。
“月明是不是好奇,为何我要在今天给内人说那些话,既让你不痛快,也让她这顿饭吃的不是很安稳。”
我诚实的点点头,
“我知道今天您府上发生了什么的时候,就很担心董姨的状况了,毕竟她本来就......结果您在饭桌上还这么直截了当揭开她的伤疤,我有些不能理解。”
“其实今天这些话,我放在哪天和她说都可以,但是空口说些安慰的话,不觉得太苍白无力了吗?”
我将他今天说的话,换了个场景去思考,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,这些安慰人的话什么时候说都行,但是时机不好的话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,等下次再说的时候就几乎没有作用了。
“今日鸢儿回家,于她来说,如果想不开,那此事就是催发悲痛的毒药,如果想开了,那正可做一剂打散心病的猛药,又...恰逢月明来此,这真是天赐于我的机会。”
我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了,如果不把这些事情揭开,那就像把潮湿的手帕放在晒不到光的地方捂着,只会越来越坏,但如果狠得下心,将手帕揭开、放到正好阳光大好的天里晒一晒,那说不定就可以彻底干干爽爽起来。
“那我真是来巧了,既然如此,我能不能去给幼鸢她,上柱香?”
早提晚提还是要提出来的,毕竟人都来了,不去见见不合礼数。
他抚胡须的手一顿,笑了笑,
“理当如此,想来鸢儿还在的话,应当是能与月明你交个好友的。”
他带着我穿过会客厅,往府后走了许久,到了一处幽静的小院子,此处不像外面那般布置的雪白一片,四周还种着不少叫不出名字的花,只是在眼下这清冷的季节里却仍旧是一个个花骨朵。
面前有一个小土包,与一个简单刻了些字的小石碑。
“这便是了,不过上香就免了吧,幼鸢她不甚喜欢烟气,就在这手边随意摘些花草予她就好。”
他正说着,我们来时的路上探头出个小厮,
“老爷,夫人喊您过去,说有些事情。”
赵玉山点了点头,转头看向我,
“我先过去看看,一会月明好了就直接原路折返就行。”
我点点头,他转身走出了这个小院子。
四周安静下来,我看着那个小小的坟包,心理一时不知作何感想,可能是环境过于应景吧,有些萧瑟清冷的风一吹过,再看向四周,难免的还是心生凄凉。
“他们很爱你,也会一直挂念着你,你我虽然素未谋面,但却阴差阳错的扯上了关系,这下好啦,世界上又多了一个人惦念着你。
你便安心的去吧,记得下辈子再找个好人家,找个如赵大人和董姨这般疼爱你的父母,还有,放亮眼睛,另寻一个爱你的人。”
我左右寻摸了一会,还是没有找到开的正好的花,都是些还未长开的花骨朵,只能将就着采了几朵,往那个小坟堆上送去。
见到攥在手上的几朵花,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声音。
“你…以前是很喜欢花的。”
“我想你了。”
我手如触电一般,将摘的几朵花骨朵丢在了坟包前,刚才在聊天时的那股不明所以的感觉再次从心脏狂涌而出,这个感觉异常的危险。
我手撑着那个小石碑胡乱吸了几口气,清冷的空气灌入喉咙,似乎压制了一些内心的慌乱。
走吧!对!还是快离开这吧,这里不太对劲,应该是地方不好,对,风水不好,肯定如此。
我往小院外踉跄着冲过去,却瞥见脚下一朵娇艳的花儿开的正盛。
我好奇看过去,刚才满院子找盛开的花,一朵都没寻到,竟然是把你错过去了。
再往旁边一看,接连几朵花儿却都是开的娇艳无比。
我不敢置信,将头抬起扫视整个院子,却见满院子的花竟然都是开的茂盛,在凉爽的天气里,被风一吹,泛起了色彩艳丽的海浪。
这是……刚刚才开起来的?
眼前的一切大大超出了我的接受范围,既不知道为何发生,更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。
走吧,对,赶紧离开这,就权当做不知道没看到吧,如果是因赵幼鸢被葬回家里引起的变化还好,不失为美谈一桩,如果是因为我……
不可能。
吗?
我连魂都被人掉包了,这种一瞬花开的事情,有那么不可能吗?
越想越乱,我连忙甩甩脑袋,冲着那个花海中的小坟包挥了挥手,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小院。
一路疾行回到会客厅,青葡和甜果已经在门口等着了,见到熟悉的人,心里的不安感终于是好了不少,我长舒一口气。
“大夫人这是怎么了?气喘吁吁的,遇到什么事情了吗?”
甜果见我有些慌张,还带着些气喘,走过来想搀着我,我摆摆手示意不用,青葡也很好奇,冲着我来时的路不断张望着。
“这主仆三人怎么啦?不在里面儿坐着休息,在这门口是做什么的。”
董灵儒从外面走进,手里拎着个小匣子,后面跟着提溜着两个食盒的赵玉山。
“这些是我平日里攒下的一些小首饰,我自己是用不到的,来,你拿着。”
我连忙将那个小木匣放回了桌上,
“您这是干什么,我来这一趟没给您和赵大人带些东西就算了,怎么还能让您给我一份大礼,不行,我不能收。”
她不急不缓的又把木匣子拎起,另一只手抓住我的手,亲手将木匣子的把手塞到我的手中,语重心长地说道,
“这些呢,本来是给鸢儿她准备的,她不喜艳丽,我便好生费了些功夫,才找到一些淡雅精巧的小玩意儿。
我可是费了心的呢!要是一直让这一匣子东西闷在暗不见天的地方,岂不是暴殄天物了。
而且月明大婚那天我正巧犯了风寒没有去成,玉山又是个粗人没带些礼物与你。
如今你来了,便顺手带走吧,哪天能看到你戴上钗,手穿镯,那我这心里指不定有多欢亮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