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真是个不懂事的徒弟,没有听话自己偷溜下山被发现,但是她很乖没有杀人,师父教她的勿以恶小而为之,心存善念,方能遇生机……
雪寂醒后已是数日过去,她那时才知道那日救她的是天虚宗宗主的弟子——景时。
说实话她并不知道他为什么救自己,甚至后面他也没来找过自己,而她自此以后便再也没有踏出过那座小院。
“天虚宗弟子景时,深夜叨扰,请醉梦宫雪寂师姐帮我救一只灵兽。”
月色笼罩着这座寂静无声的木屋,院子里种了兰花,花香满溢,沁人心脾。乳白的花朵被这抹月色渡上一层淡薄的光晕,在黑夜之中微光如萤。
清润的嗓音并不大,但在无声的黑夜里也能听清。
屋内没有动静,景时一边担忧着小白的状况,一边又继续等待着。
说实话,他都已经忘了自己曾经救过雪寂,因为他救了很多人,有的人他甚至都忘了性别,惩奸除恶只因为他是天虚宗弟子,从小受到的教诲便是如何行善救人,潜心修行,再多的东西他师父不让他去想,那他便不去想。
风吹起落叶飘飘,在空中打了几个转又落回景时脚边。
“吱。”
门开了,一袭白衣乘着月色,手持烛灯照着一副凝脂如玉的面孔。
乌发散落腰间,瘦若竹竿,眉目婉转,唇不点而染,微张欲语,好似有那千言万语堵在嘴边无法言说只能化作思绪凝结在眉间。
她从未想过自己与他的第二次相见是这种情形。
他还是昔日那个天虚宗天赋最高的弟子,而自己亦是被囚禁于此的宗门之耻。
数年过去了,竟什么都没变。
只是这次他不是为了她而来。
目光随着思绪落在他怀中的那只小兽上,原来又是为了救人。
雪寂没有说话,她面色温和又憔悴,手指微动那结界便被掀开一条缝隙,景时连忙带着小白进了屋。
进屋后景时根据雪寂的指示将小白放在桌子上,怕桌面冷硬让小白难受,所以他又垫了张帕子在下面。
雪寂将一根银针没入小白的穴位之中,然后闭上眼凝神了片刻,旋即收回银针对景时说道:“我对灵兽的了解并非精通,抱歉,我不知该如何救它。”
道真大陆的灵兽十分罕见,外加雪寂常年被困在此处,根本没什么机会能接触到灵兽,所以她不懂得如何救治也实属正常。
景时一听,心下一沉,若是连雪寂师姐都无法救小白,那这宗门内还有能……
“但你不必担忧,我已给它施了针,可保它十二个时辰内无事我师父在闭关,我想宗主应该能救它。”
“我师父?”景时微微一愣。
“是的,宗主的医术在我之上,你去寻你师父,应该还来得及。”雪寂笑着安慰道:“这世间若是还有你师父治不好的病,那我想便也无人再能了。”
景时告谢了雪寂,临走时送了一本有关灵兽的书籍给雪寂,他想她应该用得到。
雪寂笑着收下了。
天,就快亮了。
雪寂站在小院内,落花无声,水流潺潺,她伸出手捧着最后的一抹月光,轻声说道:“今晚的夜,倒是没以往那么冷了。”
“雪寂,怎么又穿得这么单薄?”
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冷淡的嗓音,但却又夹杂着不可察觉的温柔。
雪寂转过头,仍在笑着,迈着轻步向来人走去,“师父,你来了。”
——
叶昭此时正和玄珩面面相觑,就在刚才景时火急火燎将她送来竹苑请求师父救它,然后就被玄珩发令在外等候,一把提着她往里走去。
叶昭是故意病的。
目的就是为了再次见玄珩,其实她真的很不愿意见到他,因为每次见到他时总没好事,但是眼下她要想离开,这破局的关键就在他身上。
“说吧,你又想怎么闹?”
玄珩盘腿而坐,依旧是冷漠平淡的嗓音却听得出有一丝无奈,一日未过她这已经是第二次来找他了,有点烦人了……
“老东西,我刚刚回去仔细想了想,倘若你要我助你这个宝贝弟子渡劫,那我如今这副模样实属不便。”叶昭一脸认真思考的神情,“你想啊,我现在被你那个什么咒术搞得连清丝苑都出不去,怎么替你监督你那徒弟有什么动静,万一他某一次下山遇到了情劫,我又被困在这山上,我就算想要帮忙也来不及啊!”
她字字句句说得情真意切,“你说过他的情劫除了我以外无人能插手,那就更要解开这什么封印了!虽然咱俩互相不对付,但是我看你那个徒弟还是很顺眼的,这么可爱又俊俏的小公子要是死了,实属可惜。”
“你喜欢景时?”玄珩冷不丁的问道。
叶昭没想到玄珩会问这个问题,她当即摇了摇头否认,“只是觉得你这徒弟生得乖巧,天赋也不错,我惜才。”
“呵。”他倏地轻笑了一下,脸上浮现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。
叶昭觉得这老东西实在邪门……
“惜才?”
看着玄珩又恢复如初,叶昭松了口气,常年一副被冰冻着的脸,激不起任何波澜的语气,这才是老东西。
玄珩望着底下的叶昭,浅金色瞳眸掠过一抹讥笑。
叶昭有些气愤但也无话可说,她一个魔对着修行之人说惜他们弟子的才,莫说老东西不信,连她自己想笑。
“我可不是那种不明是非的魔,景时是个善良的好孩子,我虽然是魔但也不是那种丧失良心的魔。”叶昭心底的小人在疯狂磕头拜那位魔君大人。
魔君大人,小的这也是被逼无奈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,虽然我们做魔的确实没良心。
当然魔君大人除外。
魔族之人都畏惧魔君,不仅是因为他实力强,而是有一双能识破人心的眼,和一颗嗜血残暴的心。
若论起实力而言,她觉得这世上无人能战胜魔君大人,哪怕是这老东西。
毕竟一个是活了上万年的魔族老大,一个只是修行几百年的修者,这两者而言丝毫没有可比性。
但是堂堂魔君大人,不是她这种小角色见得到的,更不可能说出手救她,要不然她哪会被威胁进了这天虚宗。
玄珩捻指而动不知在算什么,只是片刻过后他指尖浮现一缕白光刺入叶昭的眉心,叶昭下意识想抬手但还没来得及,一大片陌生的记忆充斥在脑海中。
一座村子在寂静的黑夜中,忽然升起一股浓烟,火光滔天覆盖着这处不幸之地。
只见有的人身上裹着火球挥舞着从房内跑出,转眼间灰飞烟灭,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彻夜空。
这场诡异的大火不知从何处来,将这片生机烧得寸草不生。
而一个身穿棉麻衣裳的女孩凌乱着头发,慌慌张张的从远处跑来看见这一片的灰烬,双腿一软,哭腔哽咽在喉咙发不出声。
女孩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,头疼到几乎快要裂开。
叶昭此时仿佛附身在这女孩身上一般,竟也能亲身感受到这股痛苦,随后一声凄惨而又绝望的叫声在这茫茫的灰烬中得不到回应。
一场大火烧尽了她所有的念想和情感。
女孩不断地尝试着站起来,但却感觉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般,她爬起又跌倒、爬起又跌倒……
叶昭的心难以遏制的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刺入,疼到难以呼吸。
这到底是谁的记忆?是那个老东西搞的鬼,他想做什么?
旋即一股昏天暗地的眩晕感袭来,她头痛欲裂,紧闭着双眼失去了意识。
在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,她耳边又传来了那道熟悉的声音:“叶昭,你不得好死!”
若有若无的声音在一片混沌之中,耳畔似有凄厉的风刮过,使她听得有些模糊,“叶昭、叶昭!”
她究竟忘记了什么?
为何梦中之人对她的恶意如此之深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