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是好事啊,哭什么?”黎初初铺平桌上的宣纸,手边的墨汁一股清香,她拾起架子上挂着的毛笔。
“好事?”玉灵抹一把泪,走过去,取来砚台帮黎初初压住纸张。
“怎么会是好事,这里可是东宫,您才是太子妃,却要处处看周家小姐的脸色……”玉灵不满道。
黎初初抬头,别有深意看她一眼:“不哭了?”
玉灵跟着她这么久,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,不是这么容易流泪的人儿。
玉灵努努嘴,“奴婢知错。”
不过是见太子妃这几日有些不上进,她不太甘心罢了,想着是周文嬛做的不够过分,想用眼泪叫太子妃重视一二。
还是被看穿了。
也是,她是最熟悉太子妃的人,太子妃也是最熟悉她的人。
这点小把戏,逃不过太子妃的眼睛。
“周小姐是皇后的人,有皇后懿旨傍身,无论做什么都要给她行方便,更别说牵扯到宴会的事情。”
“那太子妃的荷包怎么办?”玉灵问。
黎初初手中的笔一顿,“周文嬛做的锦囊,你有见到过吗?”
“奴婢连库房都进不去。”
“她来东宫不过几日,若是为宴会特制的锦囊,怎么也得提前月余叫人定制,几日时间根本来不及。”
“对啊,这么说来,周家小姐的锦囊,只能是从外面买来的,府中的云锦根本用不上!”玉灵恍然大悟,愈发气愤,“那她故意不让奴婢拿云锦!”
黎初初并不在意,只是问:“此前你给太子殿下的那个锦囊,是从何处得来的?”
“北街有一条小巷,有位女子专门贩卖那种种品相差的锦囊,生意可好了,很多高门夫人都经常到她那里买!”
玉灵眼睛亮晶晶的,“奴婢偶然路过,随手买了一个,想着或许有用得上的时候。”
那些夫人们,不也是为了争宠才买的吗?
针脚虽丑,却更加彰显做精囊之人的心意。
富贵人家的男子,好的东西司空见惯,偶然得到一个这样的锦囊,反而误以为得到真心。
是个争宠的好工具。
黎初初挑眉,这丫头还真是够机灵。
“你再去买一个来。”
既然无法亲自做,那就买一个。
店铺里现有的锦囊容易撞款,可玉灵说的这个,既然是给别人争宠用的,必然不会做一样的。
想到什么,黎初初补充:“买好一些的。”
她是为了答谢徐煜,弄一个丑的,反倒显得不用心。
玉灵呆呆应下:“好。”
心里却高兴,太子妃终于又开始争宠了,上次的锦囊针脚不好,这一次弄好一点的,刚好体现太子妃绣功上涨。
第二日一大早,玉灵便高高兴兴出了门。
避开眼线进入北街,出来时,将一个东西揣入怀里,装作若无其事回东宫。
她刚想把东西拿去昭明殿,后脚萧璟便带着随风跟过来。
“玉灵,跑什么?”
玉灵悬在昭明殿门前的手猛地收回,转过身来,“参见太子殿下。”
“怀里鬼鬼祟祟揣着什么东西?”随风说话依旧不客气。
玉灵低头,胸口处的锦囊露出一个头,她还没注意,不会已经被太子殿下发现了吧?
这可就没有惊喜了。
急忙拉了拉衣服,将东西藏好,扬起下巴,“随风大人好生无礼,盯着奴婢的胸口看什么!”
萧璟身后的随风闻言,脸上骤然无措,“谁看你……那里?”
眼睛顿时不知该往哪里看。
一旁的萧璟一身黑红色长袍,长身玉立,眼睛平静无波,只是问:“太子妃呢?”
萧璟想起黎初初,昨日换身衣裳的功夫,人反而不见了,躲他躲得太过明显。
刻意热火的是她,先跑的是她。
黎初初从昭明殿内拉开门,“殿下怎么来了,也不叫人通传?”
黎初初穿着一袭烟粉色襦裙,内衬月白中衣,外罩一层薄如蝉翼的纱衫,裙摆绣着细密的缠枝莲纹,行动间若隐若现。
门打开瞬间,肩上披着的淡绿色披帛随风轻扬,衬得她肤光胜雪,宛如画中仙子。
萧璟指尖动了动,内心莫名烦躁,很快平息这一抹情绪,正色道:“父皇给状元封官的圣旨下来了,你随孤一起到顾府道喜。”
皇上将圣旨交给了萧璟,只等着他今日前去宣旨。
除了封官,还赐了宅院和黄金,宫中圣旨早早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过,宅子也已经提前置办好,只是圣旨还没有交到顾声手中。
太子贵为储君,皇帝有意栽培,朝廷新的人才,本就是为未来之君培养。
“顾状元封了什么官?”
“翰林院修撰,从六品。”
黎初初抓着门框的手滑落,双唇抿紧,显得有些心事重重。
按照惯例,中状元者,授予从六品翰林院修撰职位,但是前世,顾声封的是正六品侍讲,因他手中掌握徐家通敌叛国的证据。
那份证据当然是黎初初联合赫连铮交到他手中的。
一份是北域使者的亲笔书信,一份,则是顾声模仿徐将军的书信。
顾声很擅长模仿。
“也是情理之中。”黎初初喃喃道。
这本该是正常的晋升路径。
黎初初难得与萧璟共乘一辆马车,一路上,男人坐的端正,闭幕眼神,没与她说过一句话。
她默默打量着萧璟紧闭的双眼,从上往下,视线落在他腰间的一枚刻繁复纹理的和田玉玉佩,瞳孔骤然一缩。
这个玉佩,怎么会在这里?
“好看吗?”
她看得出身,萧璟什么时候睁开眼睛都不知道。
那枚玉佩被一只大手握住,从他腰间解下来,递到黎初初眼前。
“还记得吗,孤也曾给过你一块。”
萧璟眼皮微微扯动一下。
黎初初总觉得他的话似有什么深意。
“是在锦州。”黎初初嘴唇有些冷得发抖。
当然记得,这是萧璟和他救命恩人的定情信物,她曾亲眼看见萧璟将被鲜血染红的玉佩送到苏云落手中。
然后就昏了过去。
那一场刺杀的全过程,黎初初都看得清楚,只是,那枚玉佩,无论是前世今生,她在那场刺杀之后就再也没见过。
萧璟收回手,玉佩在手中摩挲端详,沉沉道:“原本是两枚玉佩,外祖母留给孤的,寓意夫妻成双,举案齐眉,只可惜,你的那一枚,还是没找到。”
黎初初低下头,“都是臣妾不好,未能保管好太子殿下的东西。”
当初苏云落给萧璟上药包扎之后,忽然有事离开,黎初初趁着她不在,暗中转移了萧璟。
只为了在萧璟醒来的第一时间见到的是她。
至于玉佩,自然还在苏云落身上。
只是她前世找了很久,都没有在苏云落和苏家找到那枚玉佩。
萧璟并未说话,只是眼神愈发幽深。
马车停下,他才淡淡掀起眸子,“到了。”
然后将那枚玉佩藏到腰封里。
不是挂着,是藏着。
黎初初下车,就觉随风看她的眼神有些怪,可说不上来,想再看时,随风已经看向萧璟。
看钱前面一对璧人在众人下跪中走向顾府,随风皱上眉头。
“赵老夫人给殿下的玉佩不是一块吗,难道我记错了?”随风挠着头嘀咕一句。
方才一直走在马车边缘上,萧璟和黎初初在马车内的对话他听得清楚。
殿下为什么说两块玉佩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