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子在市最中心的商业街地面停车场停下。
辰光百货，这几乎是郁川所在城市里数一数二高档的高奢品商场。大块横幅电子屏明亮无比，对面的两条马路都被它照亮。电子屏上最新款的果冻女包被模特提到脸旁，灿烂自然的职业笑容占据一半画面。
郁川缓慢下车。陈泽言早已靠在在车头，站得笔挺，微微低头整理他的灰色领口。
她对眼前男人的精致装扮生出敬畏，突然明白为什么一个男人也可以如此诱人。
她撇了一眼他上身，发现领口的金领针已经被换成了更相衬的银色。呵，如此讲究，是个变态无疑了。
“我们来这里，干嘛？”郁川语气疑惑。
“买衣服。”陈泽言没有抬头，依旧用冰冷的态度搭配慢条斯理的语速。三个字，已是他能拿出的最大程度上的友好。
“为什么，我有衣服呀。”
陈不搭话，他不明白为什么对面的人总有那么多疑问，这让他有点烦。
他摆了摆白净的手腕，银色的金属表带在商场电子屏炫目灯光的反射下，闪着银白的光点，非常好看。
调整完着装，陈泽言往百货商店的正门口走。郁川快步紧跟，生怕自己落了单。
这样奢靡的地方，让她这种大众女人生出忐忑，真怕自己会天旋地转在这里迷了路。
保持了基本的社交距离后，郁川尽可能靠前面的男人更近些。隔着半米，让她安心。
陈泽言径直走到一家黑色底白字招牌的高定女装店，这牌子是明星衣柜里的常客。他一路上没有迟疑，连方向都不曾纠结，就像走在他自己公司。
“这家伙，来得不少。肯定，带女性友人买多了吧。”郁川用直觉分辨出这是位危险的男人。
陈步入店里，店门口两旁的导购员一齐拥上前。
“陈先生，您来了，里边请。”三十岁样子的女导购顶着一脸雾面红妆，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睛，干练的短发看起来业务能力卓越。
“陈先生，请看看，这些都是我们的新款。”女人笑脸盈盈地将陈引到一排展示架边，双手互上下搭着放在腰前。
“给她选一套晚礼服。”陈转过身，对着郁川的方向顿了顿头。
“好的，陈先生。您请到贵宾室休息会，我会给这位小姐搭配好的。”导员用余光示意其他两位工作人员上前。
果盘，茶水，在陈泽言坐到贵宾区沙发上的同时被放在面前的茶几。
“请您看看，这些都是我们最近上的款式。您如果有喜欢的，都可以试。”女人的声音略带沙哑，雾面粉脸上看不到一丝油光。
郁川走上前粗略看了一下展示架上，满眼都是各种款式、各种颜色的高定礼服。
虽然自己身上的风衣，也算是小资品牌，也算有些独特设计感。但在这里，它就像是块破石头混进了玉石堆里，完全暗了下去。
“这，这件吧。”她指了指中间的香槟色长燕尾裙，裙子上排列着错落有致的金线。她的话语带着微微颤抖，只有她自己知道，说这话就像在打肿脸充胖子。
“好的，您请过来试试。”女人把郁川引到换衣室，自己则在门前等。
费力又小心，她花了好几分钟，衣服才被换上。对着镜子看了几番，还算满意。
“可以吗？”郁川走出来，越过女人来到贵宾室询问正坐着刷手机的陈。
“不好看。”陈泽言抬头看了半秒，做出评价后继续看回手机，像对付件无关紧要的事。
“来，我们再试试别的款式。”女人太会察言观色，在郁川刚要开口辩驳时，连忙从身后凑了过来，拉着她往货架走。
“那，这件呢？”郁川又拿起一条浅绿色的丝质中短裙，袖子垂坠感十足，富有科技感的出色设计。
“这件，嗯...”女人欲言而止，有些尴尬地保持微笑。
“您试试，这件吧。”女人先入为主，拿起展示架上放在第一展示位的黑色真丝到地修身裙。
领口被设计成了一字抹肩，腰部自然收紧，下摆将臀部修饰地更加丰满，到了脚部面料往里微收。
“这件，太成熟了。”郁川面露难色。
“试试吧，这件是最新的走秀款，上身效果真的很好看。来，试试吧。”女人将衣服轻手轻脚取下，交给她。
郁川没有拒绝的理由，而且刚选衣服完全没有受到陈泽言的认可，这让她多少有点挫败。
换衣室内，白色的射灯打在黑色真丝礼服上，将褶皱处的真丝反射出白色的光亮。
高贵典雅。
大胆的线条，让她的曲线变得优秀。——饱满上翘的臀部、微扩的胯骨、紧实向内的腰部、郁川看着镜子中性感的线条，竟有些害羞。
这不是她的风格，所以一时欣赏不来。
她硬着头皮走出。
“好看，这件很适合您，好美呀，您个子高，有一米六五吧，这件刚好！”女人喜笑颜开，轻声拍手，干净脸上的正红色唇彩让郁川有些审美疲劳。
“这件呢？”她走到陈泽言面前，陈正端着茶杯小口品着还算不错的红茶。
“可以。”声音淡如水。
“再给她选双鞋。”他的目光绕过郁川，对导购女人试了个眼色，随即又继续翻阅手机。
什么嘛，一个评价也没有。郁川有些失望，也有点尴尬。她觉得周围的导购一定搞不懂陈泽言和自己的关系，带自己买衣服，又完全不交流。
“她们肯定会说，我是他的情人，最低级的那种，在我和他走了以后。”她心想。
女人让郁川在原地等候。
过了两分钟，女人捧着三个鞋盒，保持着笑容来到郁川跟前。
“您看看这几双，和您身上裙子很般配。”
“要，这双。”郁川打开了第一个鞋盒，就决定了。
那是一双白色漆皮带七厘米高跟鞋，细小的银色铆钉分布在鞋带上，像新式罗马风格。
“哇，您很有眼光，这双是最好看的。”女人的嘴像抹了蜜，一改刚刚对郁川的否定，就像个即将开单的销售，连哄带骗。
郁川费力穿上它，脚感觉原地腾空了，认真的高度让她成功进入一米七阵营。
“喂，行吗？”郁川斗胆加了一个“喂”作为对话开头，其实她是生怕陈泽言听不到自己像蚊子般的话音，这会让她更尴尬。
“嗯。”陈泽言从上到下，审视了两遍，站起身。
“刷余额吧，就这一套。”他对女人吩咐，然后自顾自地在店内踱步，随意摆弄起架子上的服装，就像在不同的女人之间触摸。
“陈先生，好的。一共是三万九千八，小陆你去柜机上处理一下。”说完，女人对着陈泽言表示感谢深鞠一躬，腰身几乎弯成了九十度直线。
郁川被这可怕的价格震惊，也莫名为何男人要花这么大的代价孕育一个八字还没一撇的计划。
“走。”，命令口吻又出现了，陈泽言在店门口准备离开。
“好。”，也许是陈泽言的豪掷，让她认下这位老板，她开始从心底里服从面前这位疯狂的男人。
导购将郁川原本的衣服和鞋子整齐叠好，放在两个袋子中双手交给她。
“谢谢。”她低声言谢，话音刚落，身体就像上了发条，往男人身影消失的店门外跑步追赶。